我和小师妹红璃的晋阶雷劫在同一刻。
当那两道带着毁天灭地气势的天雷咆哮着落下时，我看见我的师尊和未婚夫师兄毫不迟疑地扑向了红璃。
他们用尽手段，将红璃牢牢护住。
而我被天雷兜头打下，灵根化为了齑粉。
我吐出一口血，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余光里是师尊和师兄紧张地上下检查着红璃的伤势，明明她几乎称得上毫发无伤。
「师……」
我虚弱地呼唤，向他们伸出手去。
还没喊出声，就听师兄叶叙惊呼：「师尊，璃儿的神识有损！」
「快带回去，为师替她疗伤！」
师尊和叶叙飞快地把红璃抱起来，眼前人影一闪，已无三人的踪迹。
我伸出的手徒劳地落下。
其实原本这个雷劫，以我的实力是可以安然度过的。
只是昨晚我去找叶叙时，发现他在修炼室中强练功法，灵气暴走，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他就会灵气爆体而亡。
我耗费了大半的灵力救他。
醒来后我问叶叙，为什么要强行提升功法，太危险了。
叶叙说：「慕青，你明日就要迎来雷劫，我若不提升实力，怎么保护你呢？」
我感动得泪眼婆娑。
可今天我才发现，叶叙不顾一切地提升实力，原来是为了小师妹啊。
丹田传来剧烈的疼痛，提醒着我已经变成凡人的事实。
我想，要是师尊和叶叙知道我渡劫失败，不知会后悔自责成什么样。
我不愿让他们为我担心。
于是我掏出一颗匿息丹吞下，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希望能在匿息丹的药效消失前，我能找到救自己的办法。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强撑着回了住处。
身后的地上若是有人看见，会看到一排血染的印子。
雷击造成的伤口痛得厉害，我感觉整个人仿佛被反复炙烤、反复凌迟，我在床榻上挣扎翻滚了整整一夜，有许多
个瞬间，我都怀疑自己要死了。
叶叙一大早就来找我。
望着我苍白的脸色，他有些担忧地问：「慕青，你被雷劫伤到了吗？」
我忍住呕血的冲动，对他摇了摇头。
叶叙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知道，凭你的实力，那样的雷劫又有何惧？到底是师尊门下资质最好的弟子。」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他是真心实意地在为我高兴。
我的心头一软，甚至有些侥幸——还好昨日没让他发现我受伤严重的事，不然他该有多难过。
「不过——」叶叙接着说，「璃儿就没有你那么幸运了。」
我一愣：「她怎么了？」
「她被天雷伤到了神志，昨夜我和师尊守了她一晚上，她不时地喊痛，叫人忧心不已。」
叶叙叹了口气，眼中写满了对红璃的怜爱。
「慕青，所以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他期待地看着我。
「整个玄境宗，你的住处是灵气最浓郁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和璃儿换一下。」
阳光好似突然地就失去了颜色。
良久，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不同意。」
叶叙蹙紧了眉峰：「慕青，我以为大家同门一场，这点情谊还是有的。」
身上压下去的疼痛又开始叫嚣沸腾起来，我沉着脸看他：「这座聚灵峰在我入门的时候，师尊就赐给我了，我住了二十年，住惯了，不想让也不可能让。」
「你也说是我赐给你的，现下为师命你让出来，你让不让？」
师尊的声音传来，一袭白色的衣角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哪怕他在旁人的眼中是高高在上、冰寒雪冷的无尘剑君，在我面前却从未说过一句重话。
人人都说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可现在，师尊最得意的弟子可能要换人了。
我倔强地看着他，不回答。
师尊冷冷地说：「本座教养了你二十年，难道将你养成了一
个心中只有自己的自私鬼吗？」
我的表情激怒了师尊，他再也不耐烦多说，抬手布下一道结界。
我整个人被结界之力排挤，弹出了房外。
「从现在起，这座聚灵峰你就不用踏足了。」
我头晕眼花地被隔离在结界外，看着红璃从远处轻盈地跑过来。
结界对她温和地敞开，她兴奋的声音响起：「师尊，这里的灵气好充足啊，谢谢师尊！」
我的眼泪无声地滴落。
五岁时，师尊牵着我的手，为我在聚灵峰建起一座精致的洞府。
「你是本座的小弟子，当然得住最好的地方。」
小小的我仰望着白衣的剑君，好像在凝望着一个仁慈的仙人。
时过境迁，这份仁慈不再独属于我。
我离开聚灵峰的时候，叶叙来送我了。
他有些不忍心：「慕青，其实师尊现在给你安排的住处也是极好的，仅次于聚灵峰罢了，你不要纠结。」
「你与璃儿，我和师尊都一样地爱护。」
一样吗？
不一样的。
红璃入门不过一年，就改变了我的一切。
还有半个月，宗门内的弟子大比就要开始了。
我放弃了资格。
凭我现在的状态，一上台就会全部露馅。
师尊知道后，非常生气，将我唤去了他的主殿。
「李慕青，」师尊面罩寒霜，「你为何放弃比试？难道还在为让出洞府一事闹脾气吗？」
我低下头：「弟子不敢。」
师尊气笑了：「你会有不敢的时候？自小到大，你的主意最多。」
「看样子，是为师溺爱你过了头，让你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
我惶然地看着我瘦弱的双手——怎么会不想参加比试呢？
我做梦都想如从前一样，执灵剑荡妖魔。
可是，如今的我，连拿起我的寒霄剑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面对师尊的恨铁不成钢，我有口难言。
倒是师尊说完了以
来。
奈何灵剑与我心灵相通，我不情愿的事，它也不情愿，红璃怎么也拔不出剑。
她发了狠，一股灵力打在剑身，怒道：「区区一把灵剑，敢不认我？！」
剑气呼啸，我感受到了寒霄剑的怒意，它闪电般划过红璃的面颊，在红璃的惊呼声中，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
师尊震怒，他拂袖而起：「李慕青，你竟然指使灵剑伤人！」
他的宽袖甩过，毫不迟疑地斩断了我与寒霄剑的心神相连。
我骤然被反噬，弯腰喷出一口血。
师尊瞧也不瞧：「你既没有同门之谊，那这把剑还是另择明主吧！」
他的话音落下，寒霄剑竟从他手里脱手飞出，一声激越的剑吟仿佛从九天而来，它绕着我的舍地飞了两圈，然后，「当」的一声，碎成了两截，落在了我面前的地上。
满室寂静。
我如坠梦中。
良久，我艰难地蹲下身，颤抖地伸出手，触碰剑的碎片。
曾经无比锋利的剑身褪去了灵气，成为废铁。
我最忠诚的朋友，离我而去了。
它决然地用自毁的惨烈方式，拒绝了易主。
我想痛哭，想尖叫，可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原来伤心到极点，是哭不出来的。

后，「咦」了一声，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
他对我伸出手：「走近些，为师替你看一看。」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对师尊说出一切。
背负的东西太重，我怕自己无法承受。
于是，我往师尊走去。
然而，身旁一个人影如风一般掠过：「师尊，弟子大比我已经报名了！」
是红璃。
她就像我小时候那样，亲热地拉着师尊的胳膊摇晃，等着师尊的夸奖。
「璃儿入门才一年，就有信心比试了？」师尊的声音带着笑意。
红璃骄傲地抬起头：「那当然，师尊不是说过，我是您最得意的弟子吗？」
「师尊您看着吧，弟子大比我一定为我们衍月峰这一脉好好争光！」
她俏丽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明艳又张扬。
她被师尊养得很好。
我慢慢地把伸向师尊的手放了下来，他已经忘了要给我把脉的事。
「师尊，我参加比试，你准备送什么法器给我？」红璃撒着娇。
师尊宠溺道：「你有看中的了？」
红璃笑了：「还是师尊懂我。」
她直起身，纤细的手指猛地指向了我。
「师姐的寒霄剑是宗门最厉害的灵剑，能不能借我用一用？」
我呆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拒绝：「不行！」
红璃耷拉下脸，很委屈：「可是师姐，你不是不参加比试吗？我想着有你的灵剑相助，我一定势如破竹。」
师尊深以为然，他不顾我的反对，看向我：「璃儿说得不错，你既然不参加比试，借剑一用又何妨？」
「再说了，你最近修炼懈怠，已经许久不曾用剑了。」
师尊手指一点，我手中便是一轻，寒霄剑被他牵引着飞到红璃的面前。
自我重伤以来，只有寒霄剑日夜为伴，默默地安慰着我，它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多年的相处，它早与我心神相系，是我最好最忠实的伙伴。
红璃欣喜不已，抓住寒霄剑，想要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