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 其他类型 露馅后,侯爷沦陷了小说宋琬沈期完结版
露馅后,侯爷沦陷了小说宋琬沈期完结版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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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春酒

    男女主角分别是宋琬沈期的其他类型小说《露馅后,侯爷沦陷了小说宋琬沈期完结版》,由网络作家“不知春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孩眼珠跟黑葡萄似的转,脆生生开口:“表舅好。”宋琬这才想起来,太子妃跟沈家,是沾了亲的。崔绣的父亲,是沈夫人的堂兄。但他们似乎往来很少,并不亲密,或许是年少时候有怨。宋琬看热闹般地站在雕栏边,也插不上嘴。沈期也有点意外,仍旧礼貌道:“许久不见大皇孙了。”崔绣走近了些:“还是要多走动,便能见着了。”“对了表弟,二姑母近来身体可好?”“其实家父一直很惦念她,当年的事,也并非要同姑母划清界限,只是崔家有心无力罢了。”“宋家那么大的罪,谁敢掺和呢?姑母是心善,可崔家有三房十二支,家父谨慎些,事到如今,表弟想必是能理解的。”沈期意识到她的示好,瞥见一旁脸上带伤的孩子,心下了然。想必是崔绣在东宫日子不好过,拼命生下了儿子,还要同庶子争,这才想...

章节试读


小孩眼珠跟黑葡萄似的转,脆生生开口:“表舅好。”

宋琬这才想起来,太子妃跟沈家,是沾了亲的。

崔绣的父亲,是沈夫人的堂兄。

但他们似乎往来很少,并不亲密,或许是年少时候有怨。

宋琬看热闹般地站在雕栏边,也插不上嘴。

沈期也有点意外,仍旧礼貌道:“许久不见大皇孙了。”

崔绣走近了些:“还是要多走动,便能见着了。”

“对了表弟,二姑母近来身体可好?”

“其实家父一直很惦念她,当年的事,也并非要同姑母划清界限,只是崔家有心无力罢了。”

“宋家那么大的罪,谁敢掺和呢?姑母是心善,可崔家有三房十二支,家父谨慎些,事到如今,表弟想必是能理解的。”

沈期意识到她的示好,瞥见一旁脸上带伤的孩子,心下了然。

想必是崔绣在东宫日子不好过,拼命生下了儿子,还要同庶子争,这才想起了娘家。

可如今的崔家并不似从前般如日中天,两个叔伯致仕后,年轻族人里,没有几个能耐的。

所以崔绣想到了他,又有实权又有财帛的广平侯。

沈期虽然无心帮她太多,但也不想同她交恶,至少他同崔家是带亲的,比起太子那几个良娣还是亲近许多。

他没思忖太久,点了点头:“本侯自是理解的。”

“当年母亲也有点执拗,因着宋夫人同她是手帕交的缘故,格外关切些。”

“说实话,别人家的事,同我侯府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有过媒妁戏言,也早就不作数了。”

“还不要说十二年前,便是放在如今,这浑水也是蹚不得的。”

“表姐不必太介怀。”

崔绣终于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感慨道:“那便好,当年闹得有些僵,本妃还以为侯府同宋家,真有绑在一处的姻亲,没法不帮。”

沈期没来由地皱了眉头:“表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广平侯府跟谋逆之徒,怎可能有关系?”

崔绣想起往事,倒有些斟酌似的:“谋逆倒不见得是谋逆,可惜他家那个小女儿……”

沈期眉头皱得更紧,几乎被她这话吓着了。

毕竟他府上真住着个罪臣之女,死皮赖脸赶不走的那种。

他赶紧出言表态,怕沾上什么腥:“圣上定夺过的罪名,自是无可辩驳,表姐也不用像我母亲那般想错了。”

崔绣回过神,找补般地点头:“对,表弟说得没错。”

“改日,改日等本妃出宫归宁,一定也去探望姑母。”

“姑母那般慈悲,想必也喜欢小孩,本妃带延儿一道去。”

沈期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是希望皇孙能得些母家的照拂,但这种事总在虚实之间,只要没让侯府割肉放血,便不必太较真。

他自是礼节性地颔首,又客套了几句,崔绣该说的说完了,便也不再耽搁他,十分端庄地告退了。

沈期看着那对母子,小孩将脸上的抓痕搓红了,跟母亲进了昭华殿。

他无心再管这些闲事,转头看到了宋琬。

她一身清瘦地立在不远处,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特地避开了。

可他觉得,她周身那股疏离的气质,再度浮了起来。

他不安的目光搜寻到她手腕,那根桃花红绳又被她缩回了袖口,遮得严严实实。

沈期莫名有些恼,他刚在昭华殿替她斡旋,费了好一番唇舌,太子才相信他所谓的说辞,将她摘了出去。

可她见到他,竟然一点儿也不欣喜,一个时辰前,宫苑晚风里她晶亮的眼睛,她毫不抗拒的怀抱,全然像是一场错觉。

沈期实在不信邪,又离她近了些,宋琬却垂着长睫,一言不发。

他有点心烦意乱,伸手揽过了她。

宋琬整个人都僵硬了,还没从他对她家的判词中回神。

是了,他说她家是谋逆之徒,蹚不得浑水。

他同她更是毫无关系,做不得真。

她没法靠在他怀里,不管他对谢环这个身份如何,她是宋琬。

她永远是宋琬,一个沾不了他边的罪臣之女。

她缓缓地退开一步,摁下了他的手:“侯爷还顺利吗?”

“多谢侯爷替下官美言,侯爷恩情,下官铭记。”

沈期被她噎得差点说不出话,着实不明白,方才还能埋在他怀里的人,怎么瞬间就变了心思,跟他又开始侯爷下官的那一套了?

他觉得自己得讲清楚:“谢环,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宋琬还在嘴硬:“没有客气,我把侯爷当很好的友人,怎么会客气?”

沈期直觉她变冷了,固执地扯过她:“不对,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宋琬找不出借口,但心思确实已经冷了一半。

那股冲动的灼热,那股想扑进他怀里的心软,好像都随着他对她本来身份的厌弃,哗啦一下消散了。

她嘴皮子打架了半天,才解释道:“下官没有生气,反而很感谢侯爷。”

“还请侯爷不要想多了。”

“夤夜风大,侯爷还是赶紧出宫回府吧。”

沈期琢磨了好久,见宋琬确实没有甩脸的意思,可能就是天性冷淡,就算有一丝真情,也只会流露片刻罢了。

她本就是个竹节般冰凉的人。

算了,他不该勉强她亲近自己,也不该要求她同他熟络的。

沈期自嘲般地笑了笑:“你说得对,先出宫吧。”

他陪着宋琬走到承天门外,风露婆娑。

侯府的马车早就候着了,沈期有些不舍,刚想同宋琬再嘱咐几句,却见不远处的青布软轿上,下来一个神仙玉立的男子。

那人身披莲灰鹤氅,指节比玉色还剔透,提着一盏晚风摇曳的竹笼灯,很浅淡地看向宋琬。

他十分寻常地招了招手,就像在喊他的狸奴回窝里:“怀玉,过来。”

沈期下意识扣住了宋琬的手。

这人好嚣张啊,分明也只是她的老师而已,倒有种诡异的占有欲。

他是死都不可能认输的,一把扯过宋琬的小臂,眯眼道:“今夜刑部刚死了人,既然瑞王敢杀张远春,未必不敢杀你。”

“你还是跟本侯回府住两日,等风头过了再说。”

他不由分说,就想带着她往马车上去。

宋琬却根本不领情,像个拽不动的木桩子一样,又不敢说重话惹恼他,又是真的不愿去他府上。

她摁住沈期的胳膊,皱眉道:“下官不好叨扰贵府,还请侯爷不要勉强。”

沈期很不满意,几乎已经染上了薄怒,却仍旧克制着声线,尽量温柔地问她:“为何不愿?上次在侯府不是住得挺好吗?”

“还是你要跟他回去?”

宋琬垂下长睫,声音很低,可落在他的耳朵里,清晰无比:“对,先生是来接我回府的。”

沈期拽她更近了些,差点撞上她扑面而来的呼吸:“你们住在一处?”

宋琬点头,觉得他是误会了,刚想解释几句,又觉得没有解释的缘由。

沈期不怒反笑,固执地去找她手腕那根红绳,摸了好几次才勾出来,宋琬也没反抗,由着他在袖子里乱碰。

他纤白瓷质的指节拨着那颗木桃花,心里都在发抖:“你既然和他住一处,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宋琬极不自然地抽回了手,又把红绳缩进袖口:“侯爷以为是什么?”

“下官只是想证明拳拳之心,不曾辜负友人深恩。”

沈期莫名觉得自己好笑,友人吗?可她卸力般扑在他怀里的样子,分明就……

分明就是不负责任的逾距。

骗得他再次为她鞍前马后,结果他前脚刚出东宫,她后脚就要跟别人走。

还住在一处,哪有师生住一处的?别是什么旁的关系,在这里做幌子。

他忽然好生气,就算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是她进京前的夫婿,他也不会这般不满。

可她偏是吊着他,模棱两可地回绝他,叫他根本分不清她嘴里的“友人”,能有几分真。

沈期极轻地呵了一声,再抬眼,几乎是不想说话。

但他还是挣扎般地又问了她一遍:“你真不跟本侯回府吗?”

宋琬咬着嘴唇,倔强地瞧着他,眸光里全是毫不心虚的坦荡:“不去。”

沈期真的有些恼,不想亲眼见这二人同去同归,索性先拂袖离开,上了马车。

可他实在心痒难耐,好奇得很,还是卷了车帘,频频偷看。

他看到宋琬自己进了车轿,而那不怀好意的男子坐在车外,懒懒散散地驾马。

他们只隔了一道青布团纹的遮帘,似乎还在断断续续地说话。

沈期按捺不住那股烦闷,对外头的车夫道:“转到后面去,跟他们走。”

宋琬不告诉他,那他偏想要知道她住哪儿。

以后登门拜访,谅她也不敢不接见他。

车轮嘎吱响了一路,沈期都快被转晕了,那架青布马车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翔善坊来来回回地走。

直到在同一条巷子转了半个时辰,沈期才咬牙切齿地意识到,宋琬不想叫他知道自己住哪儿,故意带着他绕弯子。

是了,他早就知道她揣着无数秘密,对他死不松口,又怎么会轻易叫他知道落脚之处?

急不来,贸然跟踪还容易招她的反感,更是有失他的身份。

沈期紧紧扣住青玉扳指,心怪自己今夜着实急躁了,把心思摆得明明白白,倒是由得她去作践。

他才不要被她躲着,他身份向来比她高,仅仅是关心则乱,失态罢了。

只要他不向她示好,反而会有她亲近他的时候。

沈期这样想着,才算是稍稍定了定神,掀开帘子道:“回侯府。”


“从南郡回来那天,我还给您送了酥饼,结果您又抓着我斥责,还故意把我的珠花踩碎了。”

“踩一脚还不够,看我骂不还口,倒在那儿狂踩,硬生生把珠链全踩断了。”

“明明就是您待我太刻薄了,我才不敢说。”

“我怕告诉了您,您会翻脸不认人,对我更差,说不定还以为我是存心利用您,把我偷偷杀了埋了。”

沈期再也受不了她胡说八道,上手就去晃她:“我怎么可能把你杀了埋了?”

“我把你捧着还嫌不够,你要是死了,我真不敢想怎么活。”

“还有你说的那什么珠花,我分明是不小心踩到的,天那么黑,我又没瞧清楚。”

“你若为这个生气,我赔给你就是了。”

宋琬咬着唇,扭头没看他:“不要你赔。”

沈期委屈得眉头皱起:“我留着呢,我捡回去了,今天晚上就粘好还你。”

他见她不说话,又凑近了些,一想到宋琬早就是他的人,伸手替她拂了拂碎发。

应该没什么可避嫌的了?

他认真打量着她,明澈若水的眸子里,全是直白的期许:“我说,就别生气了吧?”

“之前我是有失言之处,着实不该,可你也欺负我好多次,怎么都不告诉我,还总是失约躲着我,倒跟旁人亲近在一处。”

“而且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是不是在暗地里看我笑话?一定成天偷着乐。”

“本侯也不同你计较了。”

“但你骗我,我会记一辈子的。”

宋琬撇着嘴,毫不示弱地反击:“侯爷骂我,我也会记一辈子的。”

她又往车壁缩了缩,把自己蜷在角落里:“我才不要回侯府。”

沈期恼了,不知她怎么就这么倔,哄不好了似的,索性扯过她:“本侯不允。”

“既然你都……怎么可以不跟本侯回去?”

宋琬还在躲,蝶翼般的长睫扑闪着:“我又不是成天住那儿,我,我还有旁的事。”

她想先回一趟谢府,免得让先生和兄长担心。

沈期却根本不撒手,好像认定了她是自己的所有物,得跟他回家:“不许你又偷摸见旁人。”

“别以为本侯不知道,你同谁住在一处。”

他单手箍住宋琬,就是不让她逞意,直到马车停在侯府门口,他才稍稍松开。

宋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他整个儿抱起,捞在怀里。

男子的衫袍柔软,混着空山雨霁的松枝香,莫名安宁。

宋琬没办法,只好揪住他的衣襟,把脸蛋埋起来。

沈期护着她,一路回到了秋轩阁。

沿途下人纷纷瞠目结舌,大为震惊。

那个男色误人的官员,又被侯爷抱回来了!

这事得速速告诉老夫人,简直造孽!

宋琬闷了一路,不敢吱声,好不容易喘口气,又被沈期揽住了。

他好像对她格外的患得患失,眸光纠结着,问她:“以后能不能住过来?”

宋琬低头,心里还有别的考量,绕着弯答他:“等晚些时候,我沐浴完了过来。”

“现在身上很脏,不舒服,牢里面很多虫子。”

“侯爷能等我的吧?”

她眨巴着眼,故意盈出一汪春水,认认真真地瞧他。

沈期哪里受得了被她这样看着,差点都忘了自己方才在问什么,只敢遮掩般地揉了揉额角:“哦,那是自然。”

*

宋琬连哄带骗地,暂时溜出了秋轩阁。

她只敢从侯府正门出去,回到一墙之隔的谢府。

谢知衡亦是一夜未眠,昨晚打点了一切关系,因着夜里不能开宫门的缘故,准备今晨进宫。

结果还没去,就接到卢照的消息,说宋琬安全了,太子殿下早就撤了看守,反倒授意卢照,把那个捅事的任经历处理了。


她很识趣地站起来,长睫扑朔:“我,我告退了,侯爷早些休息。”

沈期没拦她,算是默许了。

其实他很想她留下来陪陪他,就算是枯坐着,至少人也在他身边。

但他没说,坐在柔软的地垫上,眼看她走了。

她的裙摆很轻飘,纤尘不染的白皙。

连着她整个的人都是。

他不敢放任自己再想下去,决定哪天再去道观里拜一拜,把这份躁动克制住。

他想亲近宋琬,完全只是想对她好的缘故,跟这种恼人的欲望完全不沾边。

那样他会觉得自己的感情是假的,是由男女之分驱使的。

他想对她真。

沈期坐回榻上,窗外是月在中天,皎洁一地。

枝头海棠的影子落在锦帐上,花摇风动,柔软得恰如春夜。

他倚在窗边,看见最娇艳的一朵将将绽破,吐蕊在月光下。

他忽然就不想睡了,去锦盒里捣鼓宋琬那朵碎掉的珠花,修补了一晚上,珠链勾回去了,花瓣还没粘好。

更漏又滴落了三遍,鸟鸣渐起。

沈期终于吹熄烛火,修好的海棠花落在几案上,明月如雪。

*

宋琬依旧是很早上朝,攥着笏板写字。

她一路都觉得瑞王党的人盯着她,好像她行差踏错一步,就要身死魂灭似的。

都察院有不少人知道她下过狱,都在背地议论她的依仗,总归是同旁的人不一样,撞到绝处还能逢生。

她解释不了,仍旧规矩地回到值房检点卷宗,早晨沈期没来,可能是起不来吧。

毕竟昨晚他们对坐到子夜,天星燃烛。

宋琬揉了揉额角,好像还是她的命比较苦一点。

她没办法,勤勤恳恳又干了一天活,快傍晚的时候,沈期站在值房外的檐廊,安静地等她。

同僚瞬间停了翻卷宗的手,个个支着脑袋打量她。

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啊,谢大人能犯事,能出狱,偏生过得好好的,年纪轻轻还升官,分明应试中举也才三月。

都是攀附上了广平侯的缘故,两个男子,也是荒唐。

宋琬没管他们的小心思,略微整理了桌案,确保没留什么供人中伤的把柄,便施施然地出去了。

沈期没敢离她太近,毕竟是在宫里,只问道:“今晚你去哪儿?”

宋琬知道谢知衡在宫外接她,很怕沈期计较,承诺道:“我先回趟自己那儿,晚些来找您。”

“我跟兄长说好了,要一起用晚膳的。”

沈期有些吃惊:“你兄长还活着?”

宋琬觉得这个可以告诉他,便把入京之初的事挑拣着说了。

沈期这才明白她为何会又嫁给他,又在外奔波,原来纯属阴差阳错,无奈之举。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主动坦白之前的事,沈期有种被信赖的安全感,暗自高兴了一路。

直到他跟宋琬并肩走到承天门外,看见了谢知衡的马车。

宋琬并没有太心虚,反而主动先哄住他:“侯爷相信我,我不会骗人的。”

“昨天说去,再晚我也去了。”

“今日我用过晚膳就去,您想喝茶汤吗?我叫银珠先送过去。”

沈期想到从前不屑一顾扔掉的食盒,心里就是后悔。

他定定地瞧着宋琬,觉得她特别的诚心,特别的坦荡。

好像谢知衡真的跟她如兄如父,不是什么值得回避的关系。

她甚至可以当着谢知衡的面,盖上他的手。

沈期稍稍顺毛了些,点头道:“那好。”

宋琬松了口气,转身爬到自己的马车上。


谢知衡驾车出了宫城,问她:“你如今同广平侯,是什么关系?”

宋琬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说,思忖良久,索性破罐破摔:“我嫁过他了。”

帘外马车忽地一停,宋琬差点被甩在车壁上,勉强扶住了窗框。

谢知衡像是依旧难以接受,顿了好一瞬,才重新驱马:“他到底知道多少?”

宋琬瞧他方才那么激动,心底里害怕再气着他,只好扯谎:“他不知道,他只把我当十分亲近的友人。”

谢知衡没吭声,一路上也没再同她寒暄,回到府上,又沉默着吃了一顿饭。

宋瑜倒是察觉出端倪,问到:“怎么了,阿琬惹您生气了?”

谢知衡不好说,倒显得自己莫名其妙似的,避重就轻道:“她同广平侯着实太亲密了些。”

宋瑜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很高兴:“挺好的,阿琬,等他喜欢上你,你找个机会告诉他。”

“你在京中本就危险,又被瑞王盯上了,多一个人护着你不好吗?”

“谢先生你不知道,广平侯那样的性子,长不成坏人的。”

谢知衡所有的话都被堵住了,只觉这兄妹俩都大了,完全有自己的主意,管不住。

他只能一个人消解那股酸涩,道理他都懂,但看着宋琬喜欢上别人,心里真跟少了一块似的,空得漏风。

宋琬默默扒饭,给他夹了块排骨。

谢知衡瞬间好受了些,脸上却仍旧冷着,没再搭腔。

宋琬吃完,回到自己屋里,匆忙换了衣裳,就往地道钻。

她裹着一件月牙色水缎袖衫,长发未绾,亭亭地出现在沈期的院子里。

下人见是她来,根本没人敢拦,识趣的已经跑进去,讨赏般地喊道:“侯爷,少夫人来了。”

沈期其实还没有完全将她跟“少夫人”一词对上,耳尖微动,心头莫名挠了一下。

他真娶过宋琬吗?很难想象……

他显得有些局促,抬眼间,宋琬已经走到他身侧,明眸皓齿,笑吟吟地瞧他。

沈期只觉心脏漏跳了一拍,虽然也不知道成天喊她来做什么,有什么可玩的,但就是想见着她。

不是在庙堂高阁里遥遥相望,而是在只有他们二人的地方,互相陪着,谁也不急着走。

他掩饰般地轻咳了声:“你来了。”

宋琬坐下来,瞧见未收的杯盘,稍稍凑近问他:“银珠的手艺好吗?茶汤是很好吃的。”

沈期点头,又像想起了什么,心头一沉,斟酌着瞧她:“从前都是旁人做的吗?”

他想到那些扔掉的食盒,又开始心绞痛。

如果不是她亲手做的,他还能稍微好受些。

宋琬却略略勾了唇:“不是呀,偶尔是我亲手做的。”

“最开始的时候。”

“可后来侯爷讨厌我,我就懒得自取其辱了,是丫头们忘了,还往这儿送。”

沈期感觉自己差不多要吐血了,懊悔和羞愤齐齐交织,堵得他说不出话。

他究竟是什么品种的蠢货,竟然把宋琬亲手给他做的吃食扔了!

换做现在,他肯定要捡回来供着,再烧一炷香。

他像霜打的茄子般,瞬间有点蔫蔫的,鼓起勇气问她:“那,以后还能有吗?”

“我从前不知道,我,我那是大错特错了。”

宋琬莫名心情好了点,那些被他误解的委屈,稍微冲散了些许。

可她嘴上依旧不饶人,委屈道:“您错的可不止这一桩。”

沈期像是被她提醒了,连忙按住她的肩,把她推到云母屏风后。

他从帷帐里拿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地捧给宋琬看:“你瞧瞧,算是修好了吗?”


太子果然脸色很差,见着沈期寸步不离地护犊子,更加无语。

这个小御史究竟是哪里入了沈期的眼,叫他这样偏心看顾着?

他纵使不豫,也压了压怒意,就当给沈期三分薄面:“谢御史应当记得,刘惠的罪名该是什么。”

宋琬坦然对上他,不太想做小伏低:“构陷同僚,屡造冤案。”

萧祁着实忍不了她扬起的脑袋,骂道:“本宫要你定他谋反,明白吗?一次两次,在南郡私自把章存若杀了,如今又装病死活不写刘惠弹劾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若这般无用,本宫又凭什么用你?”

“刘惠流放了,你也升不了佥都御史之职!”

宋琬很淡漠地叹了口气,刚想说点下官知罪之类的客套话,沈期却挡在了她身前。

“殿下这就没意思了,旁人替你办事还要挨骂,凭什么再受你驱使?”

“这些又有什么可深究的?刘惠也流放了,瑞王也露面了,往后再寻错处就行了。再说殿下想保的张远春,眼下也性命无虞,在刑部待着。”

“殿下还要苛责什么?”

萧祁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倒不是认为他说得有理,而是被他这种明晃晃的袒护气昏了。

他差点指着沈期的鼻子骂:“你跟这人什么关系啊,关你什么事!”

“你又有几个脑袋,能断言他没有二心了?”

沈期似乎很厌烦地扯了扯嘴角,抬眸对上他:“殿下,事实不是靠您张嘴吵出来的。”

“您若头风病犯了,我去道观替您求点安神香,犯不着在这里吓唬人。”

萧祁怒到噎住,又想到沈期这个人可恶,翻脸翻不成,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挑刺道:“张远春还在牢里,怎么不算没办妥?”

宋琬很快接过话,甚至行了个礼:“下官这就去刑部提人。”

她若再不就坡下驴,态度恭顺点,沈期也要被她带累了。

萧祁这才算冷静了些,揉着额角道:“你倒是去!”

宋琬领命,头皮发麻地退下了,沈期很自然地跟着她,却听见萧祁的怒意在身后炸开。

“广平侯又要陪谢御史去刑部吗?”

“真不知道他这官怎么当的了,你一介侯爵,成日给他当僚属,也不嫌奇怪。”

“你回来,少去牢里喂蚊蝇。”

沈期步子顿住,仍旧征询般地看向宋琬,他的眸子浅淡,又带着点坦然受之的笑意,就像萧祁的打趣是真的,但他并不在乎。

宋琬有些愣怔,而他那似有若无的笑意浮着,连眉梢都宁和。

太晃眼了,她想。

可她却做不出这等蹬鼻子上脸的事,难免垂下长睫,识趣道:“下官谢过侯爷好意,诚如殿下所言,牢房阴湿,侯爷贵体万金,实在不宜移步。”

她礼数周全地再拜三拜,没敢多看沈期的神色,拱手告退。

走到城楼底下,却莫名落了雨。

宋琬抬起袖子,毫无作用地挡雨,水珠很快濡湿袖口,青衫深绿。

她手抬得累了,索性不再遮蔽,眉眼渐渐染了翠色,一片润泽。

忽然一把伞落在她头顶,竹骨玉润,天光微敛。

宋琬有些意外,想是沈期又来找她了,心里悄悄有些软,回头道:“侯爷?”

男子的神色顷刻黯淡了,月灰袍衫松垮着,连肩头都显得有些落寞。

他皱着眉,似乎在等宋琬先懊恼她的错认,却又不忍苛责:“阿琬,是我。”

宋琬略显无措地张着嘴,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眼睛亮了。

她一点儿也没有叫错人的尴尬,高兴地拽住他袖子,上下打量一番,又泛起一丝压不下的欣喜。

“您,您怎么今日就来了?我还以为要好些天。对了,哥哥也到了吗?您是去府上没找到我,才到这儿来的吗?”

“我,我们回家说。”

“不对……我眼下要去刑部一趟,您先回,我晚上一定回。”

谢知衡感知到她小心翼翼的热忱,很受用地笑了,那点被认作他人的不悦,轻易便被哄好了。

他虚揽了揽宋琬的肩,把她带得离雨幕远一些:“宋瑜在府上,家中都安顿好了。”

“你去刑部,是为着张远春的案子吗?”

宋琬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先生远在南郡,还是什么都知道。”

“太子殿下预备将他捞出来,官复原职。”

谢知衡却沉了脸色,斟酌道:“阿琬,不能这般轻易。”

他抬眸,对上宋琬不解的眼神:“十二年前,你父亲跟成王勾结谋逆的信件,估计是此人伪造的。”

宋琬下意识地震惊:“不对,他若那么久之前就在替瑞王卖命,构陷我家,如今怎么又成了太子党?”

“这样一个知晓秘密的人叛变,瑞王不可能留他活口。”

谢知衡认同她的想法,顺着道:“没错,所以瑞王才派刘惠对他动手。”

“而正是因为他知道太多瑞王的底细,太子才非要你保下他。”

宋琬逼自己镇定,越想越清晰,手指还是没忍住发抖:“您说得对。”

“不过这人既然首鼠两端,还害过我家,我怎么可以去牢里提他出来?”

“不把他杀了就不错了!”

谢知衡见她情绪波动得剧烈,不禁皱了皱眉头:“不要冲动,阿琬。”

“你可以跟随太子救他。”

宋琬颇有些瞠目结舌,定定地瞧着面前的男子,可他又浑然不像在开玩笑。

谢知衡摁住她的肩,认真道:“这个人一定没有什么立场,不管做什么,威逼利诱就能达到目的。”

“既然太子叫你去刑部带他,你正好可以威胁他当年之事,逼他成为你的人证。”

“若你父亲的罪证是他伪造,他当着你面,想必也不会承认,但这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要向你承认,那东西是假的,是瑞王指使谁伪造的,你得让他写供状,签字画押。”

“这个人你也得留活口,做你未来翻案的人证。”

“等哪天真相大白了,你心里恨这种不择手段的狗腿子,再杀他不迟。”

宋琬略显恍然,心里又觉得他说得对,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先生,我不会意气用事,把自己置于被动。”

“不管他手上有没有沾我父亲的血,十二年我都忍了,不把这人榨干,我自是不会动手的。”

谢知衡算是赞许地点了点头,眉头渐舒:“那你去吧,我和宋瑜在家等你。”

宋琬瞧着他目露关切的脸,挪开的步子迟滞一瞬,站在伞边才发觉,两个人只打了一把伞。

可他们要去不同的地方。

宋琬几乎没有犹豫,把伞推向他:“先生体弱,不能淋着,我跑着去就好。”

她还没沾到雨水,就已经被谢知衡拉回来,撞在他微微洇湿的胸膛上。

“你拿着,阿琬。”

不容违抗的师命,宋琬却没有动。

那柄竹骨伞遮着她,所有的雨水像涓滴一般,流淌在二人的屏扇之外。

宋琬觉着,他们似乎隔得有点近,这么久了,谢知衡也没有放开她。

她没来由地有些发慌,想赶紧跑到雨幕里去,好成全她的尊师之道。

可谢知衡非常执拗地扣着她手腕:“你拿伞。”

宋琬还在推拒,耳边忽然炸开了旁的声音。

明明混杂在愈渐嘈杂的雨声里,却含着薄怒,格外清晰。

“谢环,过来。”

她感觉从头顶到脚趾,毫无预兆地酥麻起来,像是心虚,像是想逃。

沈期已经将多余的伞递给她:“自己撑。”

宋琬低着头接过,莫名不敢看他的眼神,赶紧撑开,站到开阔的雨幕中。

沈期一直打量着谢知衡,像是在猜测二人的关系。

他知道宋琬是女子,这个人肯定也知道,而且他们拉拉扯扯贴在一处,很明显关系更好。

他没来由地心下一沉,再看向二人,忽然又有些烦躁。

如果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呢?

这般亲昵。

他紧紧皱起眉,像是很不高兴,攥起宋琬的手,逼得她踉跄几步,掉到他的伞下来。

“谢御史不替本侯引荐一下吗?”

宋琬从没这么慌乱过,夹在两个男子中间,拉锯似的,脸皮发紧。

谢知衡还好,尚且能袖着手观望,目色平和若水,可沈期明显是生了气,好像她若不顺着他的意,他就要翻脸走人似的。

她只好先哄沈期,斟酌道:“承蒙侯爷抬爱,这位是下官的老师。”

然后故作镇定地介绍起他:“这位是颇负盛名的广平侯,学生在京中数月,蒙恩深重。”

谢知衡早就猜到了,毫不意外地一揖:“久仰广平侯大名,怀玉初入京城,或有得罪贵人之处,实在劳您担待。”

沈期微不可察地一挑眉,这人说得好有心思,倒叫他担待宋琬,好像自己是她什么人似的。

他压不下那股天然的敌意,就算谢知衡进退合宜,举止有度,也叫他看不顺眼。

宋琬见他死活又哑巴了,心下无语,但想着沈期很久没有在她跟前摆过架子,让着点也罢。

她思忖着,终于想到一个哄人的办法:“侯爷是出来给下官送伞的吗?”

沈期沉默,眼神却回答了没错。

宋琬攥着伞柄,很珍惜似的:“太劳烦侯爷了,改日一定将伞面拭净了,再还给侯爷。”

沈期听着顺耳,点了点头,又状似不经意地提点她:“你不去刑部吗,如何在这儿耽搁?”

宋琬从善如流,赶紧告退,谢知衡很识趣地没跟上,沈期却不知犯什么病,莫名其妙剜了他一眼,跟着宋琬往刑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