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都在颤抖。

眼泪从他的鼻尖滑落，滴进我嘴角，又咸又苦。

“念念，坚持住，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我给你移植心脏！你相信我，不要睡，千万不能睡！”

可是眼皮越来越重，几乎不受我控制。

最终，我还是麻木的闭上了眼。

……

没成想自己还有再次睁开眼的机会。

雪白的天花板在眼前，犹如一场幻梦。

仪器滴滴答发出规律的机械声。

医生推门而入，惊喜道：“许女士，您终于醒了！太好了，手术成功，暂无明显排异反应！”

手术……排异？

我抬手抚上心口，应该是注射的麻药还没过去，没什么痛感。

但能清楚碰到有缝线。

我忽然想起昏睡前沈侑说的话。

猛的坐起身。

医生忙将我重新摁回去。

我挣扎着要下地，不顾一切都模样吓坏了他。

医生摁下紧急呼叫铃，乌泱泱一群人进来将我摁住。

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们给我注射了镇定剂。

我情绪逐渐归于平静。

只是脑袋闷痛，让我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

我忙问：“送我来的那个男人呢？”

医生面面相觑。

最终长叹一口气，向我坦白：

“您的心脏，就是由沈先生签字捐献的。”

“他走前，让我把积蓄转交给你，还给了医院一大笔钱嘱托我们照顾好你，所以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才是要紧。”

尽管早有预料。

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一阵刺痛，头在痛，心也在痛。

可就是麻木不起来。

耳朵里一阵嗡鸣，医生又叮嘱了什么。

可我一句也听不清了。

11.

在医院被强制住了半年。

终于修养好了身体。聊聊每天的琐事。

从五岁到二十一岁，我们几乎形影不离。

我从不知道，他在心底珍藏了一个爱人。

甚至爱到偏执，扭曲。

我原以为如此长久的感情，能抵岁月漫长。

可终究是比不过男人心中所爱。

顾眠是他沈侑心底的一片柔软。

我不是。

一只手伸到我面前，她替我抹掉满脸的泪。

不解的咕哝：

“沈侑哥哥最是舍不得我哭了，你和我这么像，他看了也会心疼。”

“我带你见我的宝宝，我的宝宝明天就放学啦，她可乖可听话了，沈侑哥哥第二喜欢的就是她。”

我竖直的脊背终是再也扛不住的弯了下去。

我狼狈的跪在地上，一遍遍自虐似的回忆沈侑曾给我的承诺。

他说：“念念，生育好苦，有你陪着我就够了。”

十八岁的沈侑送我的礼物，一是他自己，二是一封结扎手术单。

他为了给我安全，亲手葬送了未来的孩子。

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和别人有了爱情的结晶。

我不敢深想，沈侑是从什么时候认识了顾眠，他们又究竟相爱相伴了多少年。

越想我越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逃也似的离开了地下室。

身后的金丝笼里，顾眠脸上天真无邪的表情慢慢沉下来。

一天，还有一天我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了。

等沈侑醒来，我早已想好了这一天的应对之法。

我扬起违心的笑容，挽起他的胳膊：

“沈侑，既然都求婚了，是不是该度假了？”

沈侑宠溺的环抱住我，和我十指相扣。

“宝宝想去哪，我们坐直升机直达怎么样？”

他变戏法似的从手中凭空拿出一串钥匙。

我洋装惊喜，拉着他去了有名的空中旋转餐厅。

他邀功似的带着我在天上转了一圈又
侑哥哥的爱！”

“等沈侑哥哥回来，我就把你扔进海里，再说你跑了，他一准会把你当垃圾抛之脑后，你死了对谁都没有影响！”

顾眠用最软糯的强调说出最残忍的话。

她的笑声刺耳，嘴角狰狞。

我无力的倒在地上，感受生命力的流失。

血一点点从心口流出，在大理石上浸出一大片血花。

10.

别墅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刚走没多久的沈侑去而复返。

他嘴角还扬着笑，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拎着草莓。

“念念，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铛铛铛铛！”

“是你最爱的冰糖葫芦和草莓，我看到第一时间就给你买回来了，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以后一定多带你出去走走——”

沈侑殷勤讨好的语气，在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我那刻戛然而止。

手中的东西失去控制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念念！”

沈侑亡命徒般向我狂奔，一把推开顾眠。

看着他慌乱无措的眼神，我无力的摇摇头。

嘴角猛的吐出一口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沈侑颤抖的伸手在我心口上的匕首虚握了握。

回过头眼神狠厉的看了眼顾眠，嘴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顾眠！谁给你的胆子伤害她的？我要让你偿命！”

有关我的承诺和誓言。

沈侑一向说到做到。

正如此刻，他脚步沉重的离开我。

转身毫不犹豫冲向顾眠，两只手死死掐住顾眠的喉咙。

本就纤细易碎的脖颈在他手中更是如脆瓷一样，用力一握就折断了。

清脆的‘咔嚓’一声。

顾眠甚至连临终遗言都没来得及说一声。

倒在地上时，连眼睛都么来得及闭上，就咽了气。

沈侑抱起我，飞奔上直升机。

他把我固定在副驾驶上，害怕得
该也不忍看她什么也不会独自去外面流浪吧？”

沈侑眼神带着希冀，不知是真心为我着想，还是为他自己。

我在心里自嘲一声，终归是没说什么。

房间很快铺好，沈侑叮嘱顾眠一句好好照顾我便出门买生活必需品去了。

沈侑前脚刚走，顾眠脸上就笑意全无。

我看了看顾眠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她自由的东西，忙招手唤她。

“顾眠，你现在就走，沈侑回来我就跟他说是我把你赶出去的，趁现在快跑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声音焦急。

和一脸悠闲地顾眠形成反差。

“走？”

“我为什么要走？我走了，好让你独享沈侑哥哥的爱吗？”

“我说过了，沈侑哥哥爱的是我，他把一切手段都用在我身上，折磨我，看我哭，看我叫，看我求饶，让我发誓说永远不会离开他。这难道不是爱吗？”

顾眠常年不见阳光的脸苍白如纸，嘴却红得像血。

和她本人一样让人可怖。

我想起第一次问她想不想走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天真反问。

脑子里莫名蹦出一个名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顾眠在地下室七年，恐怕早已在畸形的爱中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我牙齿都止不住打颤。

太疯了，一个个的都是疯子。

我本想着她若能逃出去，便也能返回来救我。

现在，连着一点微薄的希望都覆灭了。

我心如死灰，手一点点垂了下来。

直到一道寒光反射进我的眼睛，我下意识抬手遮住眼。

却不料心口传来一阵剧痛。

一柄匕首狠狠刺进我的心口，刺入心脏。

顾眠恶狠狠的搅动匕首，我能清楚感受到心脏在被割裂，绞碎。

痛苦如海水般涌来，一阵高过一阵，海水覆上我的口鼻，让我连呼吸都困难。

“去死吧！让你跟我抢沈
想象得快。

他风尘仆仆，发尖上还有水珠。

我看了眼窗外风平浪静，根本没有雨势。

心知肚明他这是刚从心尖宠那边过来。

他抱着我，像往常一样和我腻歪进了被窝。

我闻到他身上一贯的清香。

后知后觉原来他每次的加班，

都是在别的女人在一起，随后又匆匆洗完澡，回来继续和我睡。

恶心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我没忍住干呕一声。

沈侑立刻紧张起来，喊来了家庭医生。

或许是我脸哭得有些红，医生竟查出我有些发烧。

沈侑心疼的红了眼，不顾医生在场。

把眼泪蹭进我的脖颈，又心疼的亲了亲我被扎针的手背。

整个后半夜，我都晕晕乎乎的，却也没真的睡着。

我觉察到沈侑离开了，走到了阳台外。

他压低声音：

“不是说让你忍忍吗？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

“乖，等我。”

他的脚步没在我身边停留，径直出门去了。

随着关门声一同落下的，还有划过我眼角的泪。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已经退了烧。

沈侑一大早为我备好了早餐。

中式的豆浆油条，西式的燕窝云奶，摆了满满一大桌。

他絮絮叨叨了很多，我没心思听，随意端起粥喝了两口。

沈侑端着打包好的早餐出了门，

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亲了亲我。

或许是高烧一场，让我想起遗忘在角落的记忆。

几年前沈侑为了让我安心，特意给他的手机安装了定位，供我随时查看。

我翻找起手机，如愿找到后立马点了进去。

只见他根本没走去公司的路，反而一路弯弯绕绕。

足足开了三个小时，才在一处偏远郊区停了车。

随后又是步行，长达几小时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