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嘉栩回了别墅。
见苏幼宁还坐在客厅吃饭，沈嘉栩顿时松了口气，露出最完美的笑容走过去。
他将包装精致的礼物盒放在她面前，又亲了亲她头发。
“不好意思啊宝宝，昨晚上有工作，没回来陪你。”
她转过来，不着痕迹避开沈嘉栩的接触，微笑着摇头。
“你工作要紧，没事的。”
见她如此体贴，沈嘉栩眼前一亮。
他再次激动将苏幼宁抱紧。
“老婆，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善解人意？
她眼底迅速划过一抹嘲弄。
再次将人推开，对上他满是深情的眼睛，苏幼宁笑着问：“那你是觉得我善解人意好，还是像以前那样有事没事粘着你好？”
沈嘉栩很认真思考了一番，很快便给出结论。
“我还是喜欢老婆你像现在这样，你多善解人意一些，老公以后也多疼惜老婆一些。”
说完，沈嘉栩又点头。
这主意很棒。
苏幼宁心尖有些刺痛。
可他知不知道，一个人真正能做到善解人意，那一定是不再爱他了。
现在，她可以很肯定自己对沈嘉栩的爱越来越少，已经到了快要消失的地步。
见人还一直围着自己，苏幼宁有些烦躁。
她扫了眼桌上那些早餐，顿时没了胃口。
“你要吃吗？”苏幼宁问。
沈嘉栩立即嫌弃地摇头，“我吃过才回来的。”
早上他在颜若雪那里吃了她做的爱心早餐，现在已经没有一点胃口了。
见他不吃，苏幼宁也不勉强。
她站起来，正准备拿着包往外走，沈嘉栩立即抓住她胳膊。
“老婆，咱们去试婚纱好不好？”
闻言，苏幼宁面露疑惑：“怎么突然想去试婚纱了？”
他眼神里闪过片刻的不自然，又干巴巴笑了起来：“这不是想再看看我老婆穿婚纱的样子嘛，我们再去看看好不好？”
“也行。”
正好那对客户已经把他们的尺码发过来了，她去和设计师商量一下改尺寸。
两人到达婚纱店，苏幼宁正在看婚纱，沈嘉栩突然着急忙慌跑出去了。
见此，她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只见沈嘉栩旁若无人亲了亲颜若雪脸颊，又揽着她进了婚纱店。
他似乎很自信不会被自己发现？
正想着他会用什么办法，就看见设计师凯文走了过来。
凯文欣喜望着她，“苏小姐，听说您对我的设计有一些指点？那可真是太好了，正好我现在处于瓶颈期，能得到苏小姐的帮助，我这次比赛肯定能得奖。”
看着如此高兴的凯文，她瞬间明白了。
她又往门口看了眼，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是应该给你一些指导，正好我也有些新的想法了，我们先上楼聊聊。”
说罢，她跟在凯文身后上楼。
而沈嘉栩得到消息后，拥着颜若雪的细腰走了进来。
望着四周琳琅满目的婚纱，颜若雪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嫉恨。
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气。
“真羡慕苏总监，能穿这么好看的婚纱，不像我，我是不是这辈子也不配？”
闻言，沈嘉栩蹙起眉，眸中生出不悦。
他低声警告：“我只说了带你来看，不该有的心思最好赶紧给我掐掉！”
颜若雪失落垂下眼眸。
紧接着又擦了擦眼角，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我就是觉得这些婚纱太好看了，我要是能穿一下，现在让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说完，她抬起头，泪眼朦胧望着沈嘉栩。
看着她满眼都是自己，沈嘉栩的大男子主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喜欢看别人像菟丝花一样依附着他。
只可惜苏幼宁这辈子也不会是这样的女人。
颜若雪的手指伸进他衣服里，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暧昧画着圈。
她轻声哄着：“沈总，我真的好喜欢这套婚纱，能不能让我穿一下？”
她指着中间展架上那件独一无二的婚纱。
“不行。”沈嘉栩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颜若雪眼眶再次变红，她靠在他怀里轻声央求：“沈总您千万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要越过苏总的意思，我只是想到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我只是想象一下我们结婚会是什么样子，仅此而已。”
紧接着又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看起来是挺可怜的。
沈嘉栩低头吻掉她的眼泪，“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去试试吧。”
颜若雪眼前一亮，立即去试。
楼上。
苏幼宁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
凯文也很尴尬。
他没想到沈嘉栩会将情人带来，而且还要穿自己老婆的婚纱。
注意到苏幼宁还在往下面看，凯文咳嗽了声。
他低声提醒：“你和沈总还没领证，如果想后悔的话......”
“为什么要后悔？”苏幼宁转过来，微笑着看向凯文，“现在我提出不结婚，然后让颜若雪乘机而上？”
凯文歪着头，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不分手，难道要互相伤害？”
她笑着摇头。
“现在他们已经伤害不到我，我会把所有仇恨值积攒起来，到时候给他们一份大礼。”
看着苏幼宁有些诡异的笑，凯文打了个寒颤。
总感觉即将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楼下的颜若雪换好婚纱，又让化妆师给自己化了妆。
她满眼期待望着沈嘉栩，“沈总，我们能拍张照吗？”
闻言，沈嘉栩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满呵斥：“别得寸进尺。”
颜若雪瞬间焉了。
她低下头，委屈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我的沈总实在是太帅了，我想拍一张照片纪念一下，晚上我穿婚纱给沈总看，好不好？”
她穿婚纱？
沈嘉栩眼神瞬间变了。
颜若雪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如果她身上的婚纱被自己撕碎......
沈嘉栩弹了下她脑门，宠溺道：“你就仗着老公宠着你，就为所欲为是吧？”
她得意扬起头，“没办法，谁让老公这么好。”
顷刻间，沈嘉栩的欲火被勾了起来。
他拽着颜若雪进了换衣间。
他们......
苏幼宁气得脸色发白。

“你没事吧？”头顶传来裴瞻清温和的声音。
苏幼宁抬起头，见真是裴瞻清，呆愣了片刻后又露出微囧。
她红了脸，不自在咳嗽了几声，小心避开裴瞻清明明很温和却又让人不敢直视的黑眸，轻轻摇头：“没事，就是刚下车有点不舒服而已。”
裴瞻清扫了眼远去的黑色奥迪，又低头看向她，黑眸中多了一份深思。
被看得很难受，苏幼宁主动打破僵局：“瞻清哥你怎么来医院了？是生病了吗？”
“过来看之前的老师，你呢？哪里不舒服？”裴瞻清解释完又问。
面对眼前这位给自己带来压迫感的哥哥，苏幼宁下意识不敢和他撒谎，老实解释：“没事，就是一点小感冒。”
一听是感冒，裴瞻清眉头紧锁，不由分说拉着她往里面走。
直接进了一间主任办公室。
他将人推到一个年轻戴着眼镜的白大褂面前，冷冰冰命令：“给她看，她免疫力不好，感冒了很容易变成重感冒，高烧不退。”
闻言，男人挑起头，一双狐狸眼暧昧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快点。”裴瞻清再次催促。
男人轻嗤了声：“现在是你需要我，你再这么凶，小心我......”
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感受到一抹渗人的目光。
男人咳嗽了声，又对苏幼宁温和笑了起来：“小姑娘，我叫孟和，是这家医院的......”
“看病。”裴瞻清冷漠打断他的自我介绍。
孟和无奈叹了口气，在裴瞻清的威慑下很识趣给她把脉。
下一秒，孟和突然皱紧眉头，表情越来越严肃。
“你流产了？”
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苏幼宁尴尬咳嗽了声，又僵硬点头：“刚流。”
孟和抬起头，鄙夷望向裴瞻清：“胡闹，她身体不好，药流是很危险的，当时不戴个套？”
见他在指责裴瞻清，苏幼宁赶紧解释：“孟医生你误会了，孩子不是瞻清哥的。”
“哦？”孟和眼前一亮，满眼期待望着她，等她继续说。
这医生实在太奇怪了，苏幼宁下意识朝着裴瞻清靠近。
裴瞻清敲了敲桌子，没有说话，可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直盯着孟和，深不可测的眸底释放出森森寒意，震慑住了孟和刚升起来的八卦欲。
孟和只得乖乖收回目光，很认真给她开了个方子。
“拿着去捡药就行了，下周再来做一个彩超，看一下恢复情况。”
“好......”
裴瞻清自然地接过药方，“下周见。”
说完，他拉着苏幼宁往外走。
苏幼宁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
对上孟和满是戏谑的眸子，苏幼宁迅速收回目光。
这人眼神太奇怪了。
裴瞻清按着她坐到椅子上，又拿着药方帮她排队捡药。
再次回来，裴瞻清手里拿着一杯水，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把药。
“吃了。”裴瞻清面无表情命令。
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苏幼宁愧疚道歉：“抱歉，占用了你不少时间。”
裴瞻清皱了下眉，随后又紧抿着薄唇，黑眸里透露出不高兴。
见状，她越发不解。
自己这不是道歉了吗？
裴瞻清直直盯着她，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裹挟着她全身，让她感觉整个人完全没有一点隐私。
她轻咳了两声，主动打破僵局：“瞻清哥，抱歉，刚才让你被误会了。“
裴瞻清眉头紧锁，“所以你要和我说的就这个？”
“那不然？”苏幼宁反问。
裴瞻清眸色变深，周遭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些，气氛也跟着变得压抑。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苏幼宁心虚避开他目光。
“你不是要结婚了？现在流产，你未婚夫知道吗？”裴瞻清问。
苏幼宁下意识攥紧拳头，随后自嘲笑了起来：“没必要让他知道这些。”
“宁宁。”裴瞻清声音又冷了些。
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裴瞻清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增强，她不安绞着手指，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他。
只见她头低得越来越低，裴瞻清眼神又冷了些。
他眼神不断变换着，最后又恢复了淡漠的样子，轻轻弹了下她脑门。
“不打算和沈嘉栩结婚了？”
苏幼宁瞪大眼睛，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自己猜对了，裴瞻清眼里迅速闪过一抹笑，又故意卖关子：“这是一个秘密，他身为你的未婚夫在你生病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你还流产，他欺负你了？”
说到最后，裴瞻清眸中寒光乍现，整个人都变了。
苏幼宁下意识摇头，“没有。”
裴瞻清又是一声冷笑。
他伸手找苏幼宁拿手机。
她立即握紧手机，小声解释：“瞻清哥，这是我的事，而且我还有事要回公司一趟，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迅速接过裴瞻清手里的药一把喂进嘴里，就着一口水喝完就转身离开了。
裴瞻清看了看没有药的手心，又看向她远去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挑，眼中闪过一抹笑。
看来他这次回来这趟很值。
医院外面，苏幼宁接连拦了好几辆车都没拦到，打开打车软件，显示前方还有二十几个人排队。
嘀嘀——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到她面前。
裴瞻清摇下车窗，淡淡扫了她一眼，“这里不方便停车，快上车，要不然我得被交警贴罚单。”
苏幼宁咬着嘴唇纠结了一会儿，很快弯下腰坐上去。
她频频偏头看向旁边很认真开车的裴瞻清，或许他真的是顺路来接自己？
“听说你之前要读博，怎么又没去？”裴瞻清突然问。
苏幼宁微怔，又自嘲笑道：“以前被爱情蒙了心，脑子跟着没了，不过我已经和导师取得联系，后面我会接着读博。”
“今天来公司是办离职的？”裴瞻清又问。
苏幼宁瞳孔颤了颤，下意识攥紧身前的安全带。
为什么他连这个都能猜到？
见此，裴瞻清再次露出笑容，“辞职挺不错的，你们这公司配不上你，你未来应该有更好的发展。”
“男人也是。”他补充了一句。
苏幼宁下意识偏头看向别处。
突然，外面亲密拥吻的两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米非司酮的药物反应不小，苏幼宁等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散去，才拿了护照去办留学签证。
忙完这些，她开车赶去公司。
现在她还是沈嘉栩公司的设计总监，公事和私事苏幼宁分得很清楚，走之前该完成的交接总要处理好。
到办公室时，沈嘉栩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苏幼宁敷衍过去，说自己还在忙工作，便挂断了电话。
但没过多久，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苏总监。”
清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苏幼宁抬头，便对上颜若雪人畜无害的脸。
她手里端着一只保温桶，语气意味深长：“沈总说您最近身体不太舒服，点了红枣鸽子汤给您，说要您好好补补。”
“您都快三十了，也是要到好好保养的年纪了，不然很容易显老的。”
苏幼宁听得出她在阴阳怪气说她老了。
刚毕业的实习生是有这个资格，再贵的保养品，也养不出朝气蓬勃和眼中星辰一样的光。
但苏幼宁不在意这种无聊的挑衅：“三十就算老，颜助理是活不到三十了吗？”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怼得颜若雪脸色都发白。
“苏总监，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关心你。”
她干巴巴找补，却忽然看见了桌上一沓稿纸——上面是布置婚礼场景的草图。
颜若雪眼神一暗，若无其事走过去，却“不慎”在走到办公桌前时脚一崴，保温桶瞬间打翻。
鸽子汤将草图和苏幼宁的裙子染得污浊不堪，苏幼宁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把将颜若雪推开。
颜若雪摔在地上痛呼一声，眼圈瞬间红了。
设计部的人闻声赶来，看见办公室的狼藉，赶忙去找烫伤药，顺便通知了沈嘉栩。
苏幼宁只是手背烫红一块，颜若雪却整个大腿都被汤烫到了，桌上的草图更是已经不成样子。
沈嘉栩赶来时，苏幼宁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而颜若雪一脸痛色：“苏总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看见沈嘉栩，她神色更加可怜：“沈总，是我不小心打翻了汤，苏总监才推我的，真的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沈嘉栩冷冷盯着她，眼神不善：“这么蠢上什么班？！送个汤这种小事你都做不好？给你开工资是让你来闯祸的吗？”
他浑身都带着寒意，直接粗暴拽起颜若雪把她推了出去，对她狼狈的模样似乎熟视无睹。
“别在这碍眼！给我滚出去！要是我未婚妻受伤了，我会让你好看！”
颜若雪脸色惨白，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对她。
沈嘉栩屏退那些人，关上门疼惜捧起苏幼宁的烫红的手：“宝贝，疼不疼啊？老公给你上药？还是咱们去医院？”
他眼里的关切都快要溢出来了，对比刚刚在颜若雪那里的不假辞色，高下立判。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何人对她说沈嘉栩出轨助理，她都不会信。
偏偏事实如此。
“我没事。”
苏幼宁抽回手将桌上的草图扔进垃圾桶：“就烫伤了一点，你的助理伤势可能更严重一点。”
沈嘉栩态度冷漠：“她是自找的，活该。”
他拧开药膏想来给苏幼宁上药，看见垃圾桶里那些图纸，又皱起了眉：“这些是什么？我好像见过。”
原来她反复修改无数次，也给他看过好几回的设计，在他这里的印象是“见过”。
苏幼宁态度平静：“婚礼现场的设计图。”
沈嘉栩拿药膏的手僵了僵，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幸好成品图交给策划公司了，不然我绝不会饶过那个没用的废物！”
他看上去生气极了，提到颜若雪的语气也满是厌恶：“要不是看见她可怜，我早就开除她了。”
苏幼宁只是无声笑了笑。
开除，他真舍得吗？对他这个未婚妻那么狠，要甩掉情人也那么干脆利索？
但她什么都没说，也任由沈嘉栩小心翼翼给她上了药，等他上楼，自顾自清理狼藉的桌面。
手机上忽然跳出一条消息，是婚庆策划发来的。
苏小姐，有位客户说很喜欢您的婚礼方案，希望做一款相似的设计，您介意吗？客户说可以付给您设计费的。
策划态度很小心，毕竟苏幼宁对婚礼的用心他们都放在眼里，没有人希望人生或许只有一次的仪式感和别人相似。
苏幼宁看着那条消息，又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草图。
沈嘉栩应该猜得到颜若雪毁了草图的用意，可他的态度也是“幸好”、“要不是看她可怜”。
看似站在她这边，却默许了颜若雪的挑衅，刻意隐瞒。
反正也用不着，送就送吧。
苏幼宁敲出一行字：恰好我打算重新设计，婚礼也会推迟，要是他们喜欢，你可以直接把场地和方案给他们，不用付费，但不要告诉沈嘉栩，他会不高兴。
策划那边很久没反应，显然是惊住了。
但苏幼宁这么说，她相当于白捡了一笔钱。
她对苏幼宁千恩万谢，也答应了保密的事。
苏幼宁关掉聊天窗，继续工作。
下班时间，沈嘉栩打来电话：“宝宝，晚上有个重要的合作，我可能要马上出差去邻市，晚上不一定回来，你自己早点回去，好好吃晚餐别熬夜，等我回来陪你去医院好吗？”
苏幼宁沉默握着手机，桌面上的QQ也在同一时刻跳出消息。
来自栩宁集团工作群的临时会话-颜若雪：沈总告诉您要去出差吗？
消息后面紧跟着一张图片，上面是真皮沙发，胡乱扔在地上被撕破的黑色丝袜，白皙腿上清晰可见的吻痕。
刚刚他亲自帮我上了药，现在我要陪他去出差了。
苏幼宁默默关上聊天窗，垂眸按下眼中几不可查的红：“好，去吧，医院我可以自己去。”
沈嘉栩什么都没怀疑，又是一堆关怀备至的甜言蜜语，才将电话挂断。
苏幼宁将电脑关掉，自己开车回家。
别墅空空荡荡，气味腐朽，苏幼宁之前听过一个心理学理论，叫“普鲁斯特效应”，说是只要闻到曾经闻过的味道，就会开启当时的记忆。
明明这里全是他们的记忆，气味温馨，怎么现在那么恶臭，臭得她喘不过气。

沈嘉栩迅速将手机熄屏，心虚看向她。
“那个......”
见他欲言又止，苏幼宁不在意笑着：“是不是公司有事？”
没想到她主动帮自己把借口找好了，沈嘉栩立即点头，“对，我有事，今天的约会我们可能不能再继续了。”
“没事。”她摇了摇头。
对于她的大度放行，沈嘉栩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对上她那张满是笑容的小脸，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嘉栩？”她伸手在沈嘉栩面前晃了晃，不安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嘉栩立即摇头，“没，没事。”
苏幼宁这才松了口气，“那你就先去忙你的吧，我一个人随便逛逛。”
他不舍地将人抱紧，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宝宝，委屈你了，下次老公一定会补偿你。”
“不用，你......”
还没说完，沈嘉栩已经迫不及待往外面走。
见人走这么快，苏幼宁黯然垂眸。
她只是想提醒沈嘉栩别忘了今天晚上他有个很重要的视频会议而已。
凯文走出来，心疼地望着她。
对上他眼睛，苏幼宁不以为然耸肩。
“你不用觉得我可怜，至少我是在结婚之前发现他出轨，还能及时止损。”
凯文依旧盯着她眼睛，没说话。
可眼里的怜惜之意越来越重。
他的眼神看得苏幼宁有些烦躁，她不喜欢这种被看穿的眼神。
紧接着苏幼宁又转移话题：“凯文，我约的新娘来了，你先上去吧，我去接他们。”
说完，苏幼宁转身往外走。
到了停车场，她看见了沈嘉栩的车。
还停在地下车库。
里面在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掉了下来。
他们就非得在这个地方亲密吗？
她一边哭一边掏出手机，默默对着车录视频。
直到有人打电话过来，她才接通。
是新娘已经来了，就在门口。
她收回目光，从另一边出去找人。
很快她就见到了本人，是一位看起来很可爱的妹子，圆乎乎的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她旁边是陪着她的丈夫，眼睛时刻停留在女人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
就好像曾经的沈嘉栩。
新娘和她确定了好几次，确定是真的免费送后，新娘激动地将苏幼宁抱住。
“苏小姐，我结婚那天你可一定要来。”
“抱歉。”她微笑着拒绝，“我那天有事应该去不了，不过我先生应该是会去的，你应该不介意吧？”
新娘立即摇头，再次欣赏起婚纱。
临走前，新娘还忍不住问：“苏小姐，您身材这么好，为什么不把婚纱留着？”
“不了。”苏幼宁笑着摇头，“婚纱太好看了，可是不适合我，它应该属于她真正的有缘人。”
“可是......”
新娘还没说完，苏幼宁手机响了。
是导师给她打来的电话。
宋清雅让她现在过去一趟，有些事需要她去现场处理一下。
听说还有一位很厉害的投资大佬也会来。
顾不得向新娘解释，苏幼宁大步走了。
到达实验室，外面已经停了一排豪车，很夸张的是竟然还有保镖将整个实验室围了起来。
看着阵仗还挺大的。
苏幼宁大步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宋清雅立即拉着她胳膊将人往实验室里面带。
“你快点去给你的师兄们好好操作一下，让他们知道，为什么你能做这个领队。”
“领队？”她越发懵，小声问：“老师，您之前也没说过让我做领队啊。”
宋清雅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你给我的那个课题我看完了，想法很大胆，如果真能做出来，那咱们可就要上历史书了，你不当领队，还有人比你更有资格？”
被老师夸奖得有点不好意思，苏幼宁不自在咳嗽了两声。
“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好。”
“快去吧。”宋雅清催促。
苏幼宁深吸一口气，换好衣服一脸忐忑进了操作间。
一个小时后，她出来了。
“目前来看我做的实验方向是对了的，物质已经分离出来了，接下来就是融合，这个需要一点时间，目前进度还比较慢。”
闻言，宋清雅不在意地挥手：“你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我很相信你，加油好好干。”
其他人则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苏幼宁。
“你这些年不是一直在上班，这也能没忘记实验？学妹，你这有点......”
“是啊学妹，咱们之前培育过很多宝石，可每次都是失败的，你会设计，还会培养宝石，那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进攻珠宝设计领域，然后直接垄断？”
“师妹以后混好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废物啊。”
见他们对自己都很友好，苏幼宁顿时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真会像小说里那样，被排斥呢。
看出她和自己这群学生相处得还不错，宋清雅没再和她废话，立即拉着她去见投资人。
“这次上面对咱们的项目还是很重视的，这次给我挖来了一个很厉害的投资商，你可得帮我拿下他。”
苏幼宁看了眼宋清雅，又很认真点头：“老师您就放心吧。”
见她这么乖巧，宋清雅越发满意。
会议室。
宋清雅将对方信息简单说了一些，便推开门笑着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啊裴先生，我们迟到了，最主要刚才我们已经将人工宝石里面的不稳定的因素全部剔除干净，现在我们的宝石，和那些真的放在一起，也不会有任何瑕疵。”
裴瞻清抬起头，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那双眼睛更是冷得没有温度。
“瞻清哥？”苏幼宁不可置信看向眼前的人。
裴瞻清也很惊讶，而后又笑了起来。
顷刻间，刚才的紧张感瞬间消失。
裴瞻清对苏幼宁轻轻颔首，又问：“宁宁，你怎么会在这？”
“我是教授的学生。”苏幼宁微笑着解释。
裴瞻清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这边坐。”
苏幼宁下意识去看宋清雅。
没想到这两人认识，宋清雅反应过来后，立即让苏幼宁坐到裴瞻清旁边。

沈嘉栩整夜没回来。
而颜若雪的私人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邻市某乐园的烟花秀和自拍。
照片上只有她的脸，却露出一截带着红痕的脖颈：亲爱的S先生开着夜车陪我来看烟花。
底下有不少同事祝福，纷纷询问谁是S先生。
苏幼宁倒不用问，撇开颜若雪先前的挑衅，锁骨下那颗痣，她也吻过无数遍了。
她丢开手机睡下，第二天清早自己开车去了医院。
医生交给她一颗米索前列醇：“口服后3-6小时能使宫内的胚胎排出，到时候您再按铃叫我来检查，如果效果不理想可能需要刮宫。”
苏幼宁道谢吃下药，躺到床上。
沈嘉栩给她发了消息，说已经在回来路上。
苏幼宁只回了一句：“记得去拿我的耳钉。”
他的回复是：“好，一定完成老婆交代的任务，老婆好好吃早餐，爱你三万遍。”
苏幼宁将手机息屏，静静望着天花板，感觉腹部那股绞痛逐渐变得清晰。
她忍痛站起来，冷静按医生的嘱咐拿出搪瓷盆蹲下。
血滴滴答答往外流，苏幼宁的身体也越来越冷，能明显感觉到那个曾经被她万般期待的小生命在逐渐脱离母体。
她清楚知道那两颗米非司酮已经使胚胎凋亡，就像她跟沈嘉栩的感情，可真的要眼看着它离开，苏幼宁的心脏还是刀割一样痛。
痛过这一阵就好了。
留下这个孩子，才是他们母子的不幸，她和沈嘉栩的裂痕是弥补不了的，他有这样的爸爸妈妈，也不会过得多开心。
无尽漫长的绞痛后，她眼前一黑，失控倒在地上。
......
再次醒来，她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
医生眼神关切：“没事吧？药流很成功，胚胎已经完全排除，但你身体挺虚弱的，最近一定要注意修养。”
苏幼宁脸色苍白，有些麻木看着检查台上那个搪瓷盆。
它好小啊，还没有她拇指大，像是刚冒尖的芽。
那是她和沈嘉栩的孩子，被她亲手杀死。
“谢谢您。”
苏幼宁哑着嗓子开口，收起医生给的报告细心叠好，躺在床上适应腹部残留的那股痛。
手机上有很多消息和未接来电，都是沈嘉栩发的，问她去了哪里。
苏幼宁没回，缓了一会起身换衣服。
胚胎被她装好送到安葬父母的墓地，虽然它还算不上生命，但也是她的孩子。
父母在天有灵，也会护着这个孩子，找个更爱他的爸爸妈妈吧？
但安顿好孩子出去，她身后却传来一道低沉声音：“幼宁？”
苏幼宁回头，才看见身后站着一个怀抱矢车菊的高大男人，面容英挺，气势矜贵，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左边眉骨还有一道浅浅的疤。
她愣了愣才认出那人：“瞻清哥？你怎么在这？”
裴瞻清打量着她：“脸色这么差？生病了？是过来看爸爸妈妈么？”
他扬了扬手中的话：“我出差路过，恰好也过来拜祭一下爸妈。”
苏幼宁低头，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裴瞻清从前是她父母的养子，四岁那年，她突发奇想闹着要一个哥哥，父母一向宠爱她，就真的带她去孤儿院，要领养一个男孩。
她一眼看中最好看的裴瞻清，他也就这样成了她家的养子。
裴瞻清当时已经七岁了，一开始性格疏离，对家里人都只是客气却不亲近。
但她却很黏他，拉着她跟所有人炫耀说自己有哥哥了，出去就撒娇要背要抱。
裴瞻清对谁都冷冷淡淡，却很惯着她，可以说予取予求，眉骨那道疤，就是她闹着非要他去摘桂花摔下来磕的。
但爸妈出事前一年，裴瞻清的亲生父母上门认亲了。
他是沪市顶尖豪门的长孙，却在医院被仇家抱走扔在垃圾桶，幸好有好心人把他送去孤儿院。
裴瞻清跟着他们回去，联系也渐渐少了，后来爸妈出事，他提过接她回去，只是她拒绝了。
现在再重逢，苏幼宁竟有些恍若隔世。
也难为他现在身份贵重，也还记得爸妈，特意过来祭奠。
“嗯，对......不是生病，就是最近有点累。”
她不太想和裴瞻清说那些糟心事，若无其事转开话题：“哥哥现在过得还好吧？刚刚我险些没认出来你呢。”
裴瞻清唇角带笑，嗓音温柔：“我很好，宁宁变化也很大。”
顿了顿，他又道：“听人说你和栩宁的总裁要结婚了？若是他对你不好，一定要告诉哥哥......到时候哥哥也来参加你婚礼，如何？”
苏幼宁张了张嘴，嗓子忽然有点堵：“我......不结婚了，打算去欧洲念书。”
裴瞻清眸子暗了暗，却没追根究底，只是笑着跟她一起走向苏父苏母的墓地：“多读书也好，结婚不用着急，哥哥现在也在发展欧洲的业务，到时候应该会有不少机会来看你。”
他一如既往对她温柔又关心，也让苏幼宁久违有了被亲人关怀的感觉。
压在心里的阴云似乎都散了很多，她笑着开玩笑：“到时候一定要哥哥多带我大餐改善伙食。”
裴瞻清言笑晏晏：“那边是美食荒漠，要是嘴馋，哥哥做给你吃。”
苏幼宁心里莫名一阵触动，却没说什么，点头应好。
祭拜了父母，裴瞻清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送她回家。
她目送车子离开，将叠好的报告装进之前放婚戒的盒子，才推门进去。
沈嘉栩在客厅打转，看上去心急如焚。
看见她回来，他顶着通红的眼上前抱住她，声音沙哑：“宁宁，你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吓死我了！”
苏幼宁不经意挣脱：“有点事要处理，没注意，我的耳钉呢？”
沈嘉栩松了口气，也没注意到她有些苍白的脸色，邀功似的拿出耳钉：“在这里，我一回来就去取了。”
“宁宁，我以为你生气不要我了，下次别这样吓我好不好？”
他看上去很可怜，像之前无数次对她撒娇那样直勾勾看着他。
苏幼宁伸手拿过耳钉：“好，不会了。”
不会吓你，因为下一次离开，就是再不回来。
沈嘉栩放下心，看见她把耳钉装到包里，又愣了愣：“这只不应该我带着吗？宁宁......你怎么了？”
他紧盯着苏幼宁，像是终于意识到不对，语气不安。
苏幼宁笑了笑：“这是我爸妈的定情信物，不该让你带着，我给你另外准备了礼物。”
她拿出那只放着报告的对戒盒：“到我们婚礼那天，你再打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