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身边最听话的狗，
他指哪我咬哪，绝不口软，
她们笑我是条好狗，没有骨气，我便一口咬在她们的大腿上撕下一块血肉，
自此，我成了一条吃人肉的狗。
......
大雪下的最凶的那年，我爹卖了半天胳膊换了半碗米粥，我娘刚卖完身子躺在牛车上闭了眼睛，身边苍蝇飞舞，传出阵阵恶臭，
两个弟弟争着和野狗抢半根发烂的树根，我被哥背着，一次就是一个血脚印，
哥瘦的支撑不起来身子，拖着我往善堂走，他不敢回头看我，拿了十文就转身扭头要走，
身子停了一瞬，他撇给我最后一块干粮，
“莫怪我。”
他跑的飞快，好似身后有饿狼追着。
可他不知道，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被搜了身子，为首的孩子胡乱往我身上摸着，嘴里呜咽呜咽说着听不懂的金语，
我蜷缩跪在善堂的地上，开始傻笑，大概从这一天，我就开始像条狗的，
我争别人不吃的泔水，喝地上的被人踩过的脏水，头发乱成一团，身上常年不洗，被打的血痂和土疙瘩混在一起，浑身恶臭，
善堂的孩子们把我轰出房间，也不管我会不会死，我整个人真就如条狗一般拴在房门口，月亮亮的如同白昼，照的庭院如水，
我尽可能的从身上汲取温暖，可太冷了，更别说几乎冻成冰块的雪地，而就是这时候，我抬眼撞进一双冰冷似弦月的眸子，
太子玩味的蹲下身对着我笑，
“嘿，一条狗。”
太子心善，每月都要去接济百姓。
而我，是他在善堂里捡来的。
太子喜欢被抛弃的，喜欢所有别人不要的凄惨不像话又肮脏的东西，正如我。
我疯疯癫癫，在一群被卖的孩子们中，是最不像人的。
太子站在善堂门口，丢出一个绣着盘龙的锦布沙包，只有我叫出冲出去叼了回来，太子的眼神一变，当即就要扭断我的脖子，
我呜咽呜咽的呼吸不上来，窒息感涌上胸口，脚扑腾着，胯下已经有了湿意，
他对我满意极了，可就是太满意，他不得不怀疑我到底是谁派来想杀他，
可最后，他松了手，轻轻的摸着我乱如草芥的头发，喊了一声，
“叫。”
我学狗叫了两声，他就笑的眯起了眼。
他知道我是谁了，善堂的傻子，出了名的善堂上下的狗。
他揪起我的脖子出了善堂，坐在了门口。
孩子们的眼神从惊恐到激动，纷纷涌上来想找太子，太子只是笑，眼见着一个小女孩就要碰到太子的衣角，侍卫出剑，小女孩的胳膊飞出去，鲜血溅出，激起一圈泥土。
孩子们愣了，太子却笑，侍卫们纷纷解开裤子，无论男女，纷纷成了他们胯下的狗，太子享受的哼起了歌，转头想去看我惊恐的表情，
可我打了个哈欠，蜷缩着，靠在太子的椅子边，睡的安详。
太子的手冰凉的放在我的后脖颈，像一条吐着芯子的蛇似的，
“你跟了我，此后，你就是我的狗。”
“狗要有个狗名，你叫枸木。”
红似血，毒似蛇的枸木。


八王爷是个好相处的，府里头，有数不清的女人。
可是并没有像其他府里的斗争，这些女人和睦相处，因为，八王爷同时爱她们。
爱到，愿意为八王爷奉献一切。
“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叫枸木这么一个名？”
他一张口，我就开始哭，跟死了亲娘似的，来到这里，腿也不瘸了，嘴也不结巴了，
我大哭着向八王爷控诉太子做的那些事，
“太子他啊！是个大混蛋！呜呜呜，他逼我杀了好多人。”
“这双手上都是鲜血，呜呜呜，我不想杀人，我不想下地狱！”
“我怕，怕极了。”
在我不值钱的演技之下，我以为我要死了，谁曾想我又活了。
八王爷和众姐妹连忙将我扶起来，替我抹去眼泪，
“好孩子，来了这，就不用怕了。”
八王爷倒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除了，身上那总是出现的臭气熏天的味道。
这味道我熟悉极了，杀了无数人的恶臭味。
和太子身上的不同，八王爷身上的味道甚至更加浓烈，
府上的姑娘多，自然也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味。
我被安置在一处偏院，和我同住的，是另外一个丫鬟。
刚住进去第二天，她好奇的目光打量在我的身上，
“你是新来的？”
我不笑也不动，她却像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对象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
“你有没有去过西街，我娘在那里开了一个豆腐店，等我攒够了银子，就在我娘的豆腐摊旁边再摆一个豆腐汤，我娘卖豆腐，我卖豆腐汤。”
小姑娘的愿望美好，美好的我不想将其打破。
可那终究成为了泡影，因为她死了。
死在前几天还给我抹泪的姐姐们手中。
平民的命不是命，好像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无论是太子，还是八王爷，亦或是，互相和解的八王爷的妃子们。
妃子们都是信佛的人，和太子不同，她们真正吃斋念佛，从一始终。
门外的流民饥荒，逃命好像并不与这些女人相干，她们要考虑的，永远都是明日的水粉又要用什么香味。
小丫鬟死的第二天，我就被叫到院里的祠堂里一起诵经，
事后她们三三两两的闹成一团，互相开着玩笑，其中一个抹杏花水粉的妃子突然开口埋怨着，
“哎呀，还不是说呢，昨日我正准备给枸木妹妹送些吃食，还不等我到呢，一个死丫头正赶巧撞到松子的身上，哎呦，别提了。”
“真恶心。”
松子是她的一只猫，正乖巧的卧在我的怀里，又有姐妹问她怎么处理了，她只是无所谓的说着，
“还能怎么样，打了十个板子丢到湖里去了，养好我那些荷花，也算是她的福分。”
她说的随意，仿佛死的不过一条小猫小狗。
在我之上人人平等，在我之下不如草贵。
这就是这些吃着百姓的肉才有了贵族生活，饱读诗书的世家嫡女们。
夜深了，我看着月亮，想起了爹娘。
爹娘是好人，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好人。
可我只觉得可笑，这就是爹娘拼命也要让我护住的大昭，
大昭早就烂了，连着那错综复杂的根，
正需要，有人将它连根拔除。
而这个人，只能是我。


春去秋来，我又跟了太子一年。
皇上老了，越来越多疑，朝堂之上的尸首越来越多，多到我和太子都处理不过来。
可这对太子来说是极好的，毕竟多死一个，太子能拉拢的对象就多一个。
太子带着尸首在臣子门口下跪，我跟着一起跪，我学的聪明了些，只要一跪下，我就哭，哭的魂不守舍，好像死了亲娘似的。
太子夸我哭的动人，是个演戏的好材料。
多数时候，太子都是淡淡的笑，天底下仿佛没有能让他为之波动的，除了，那个位置，
他惯会算计，前晚毒杀了朝廷支持他的大臣，次日就能哭的撕心裂肺的跪在那府前，求娶那家的嫡小姐为妻。
没有人怀疑，毕竟谁会怀疑一个腿脚不好还孱弱，心纯如佛子的太子。
“枸木，过来。”
我听话的向前，蹲在太子身侧，八王爷坐在身侧，环臂看着我，
“还真的养了条狗在身边。”
我冲他叫了两声，太子摸着我的头发，仿佛在安抚，
“既然见到了，八王爷就请回吧。”
太子眯起眼睛笑，我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不悦到了极点，
“别着急啊，太子。”
“十五日到了，还记得你答应本王的？”
太子不说话，耳边只有拍在在我身上的摩擦声，
“毕竟太子啊，也只不过是本王的一条狗。”
太子跟着八王爷走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
春天的风带着凉意，轻轻一吹，我看见太子空荡荡衣服下遍体的伤痕，
“枸木，看见了吗？”
“这就是弱的下场。”
那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弱者，才会当狗。
八王爷总是爱抢太子的东西，无论是母亲，还是玩具。
八王爷来的更多次数越来越多，太子能给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最后，八王爷把目光打到了我的身上。
“太子，把这狗东西给本王怎么样？“
八王爷笑着走了，那夜，太子在我身边迟迟未走。
他捏起来我的脸，指腹轻轻揉搓着，仿佛心爱之物被人窥视，他不悦到了极点，
“真招人喜欢。”
今天他的表情格外阴沉，他不说话，可是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第一次，我开了口，
“太子，杀了我。”
他眸中神色变了变，只是瞬间，双手瞬间捏紧我的脖子，
“我最不喜欢，别人揣摩我的心思。”
可我不反抗，就像之前那样。
一场没有赌注的赌局开始了，我知道，太子舍不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好人，我也不是，
我和太子一样烂，一样狠，如同镜子相对应的悬空之物。
“枸木，背叛的下场你知道的。”
太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丝恳求，可转眼，他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
“明日我亲自送你过去，枸木。”
“藏好你的牙齿，要咬断他的骨头。”


太子名叫李昼，万人之人，一人之下，
可太子的位置坐的并不安稳，八王爷在皇后的庇护下，虎视眈眈。
可太子同样是皇后的孩子，每每家宴入宫，太子就会暴怒的回来。
太子发怒没有声息，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让我唱歌，他知道我的耳朵异于常人，只要听过一遍的，就能记住。
皇后是个江南来的歌女，说起话来温柔似水，隔着一道红墙，我听见她落花流水似的歌声。
太子跟着我站在一起，背着人，听了一遍又一遍。
“枸木，你没人要，本宫也没人要。”
他说了一句话，像云彩很快就飘走了。可这种情况消失的也很快，太子有太多事要忙，盐城水灾他要去，永城饥荒他要去，百姓哪里有难，哪里就有他。
他总是笑，眉心一点朱砂红，远远望去，就如同庙里的观音菩萨，百姓们跪在地上，为他立生祠，感恩他的大恩大德。
“枸木，你过来。”
我跟着他往下看，难民们正争着来抢粥，而这粥，是东宫狗都看不上的杂蔬粥，有人瞧见了楼上的太子，竟然感恩的流下眼泪，朝着太子跪下，一时间，犹如蚂蚁祈食，
“枸木觉得他们像什么？”
我不会说话，嘴里呜咽只会流着口水傻笑，太子捏捏我的脸，这张脸越来越让他爱不释手，
“枸木，你看，他们多像你。”
我听不懂，在原地转了一圈，傻呵呵的重复着，
“好狗，他们都是好狗。”
“像我一样的好狗。”
而每晚必备的盛宴，太子也从不避着我，他看，我也看，他笑，我也笑。
太子喜欢看弱小可怜的小人被各种虐待折磨，每每观看，他兴奋的就想要流出眼泪。
“枸木，是不是很爽？”
“怪不得，他们那么爱这样对我。”
那个自称我姐姐的宫女，是被太子抓到的。
而那时候，我已经在太子身边待了三年了。
她藏在宫女之中，势必要取太子的头颅偿命，可她没有得逞，因为我在。
太子笑着看着我，沾着盐水的鞭子抽在我的身上，给我讲了一段故事，
“将军府被灭门的时候，全家只有两个人没有抓到。”
“一个是这家嫡出的大小姐，而另外一个，就是这家谁都不待见的，提前一年就送到乡下的小女儿。”
“枸木，你到底，是不是条好狗？”
我被抽的昏厥，茫然的摇头，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侍卫们一拥而来，我像块烂肉似的被丢来丢去，谁都可以踩我一脚，可我没有出声，甚至都没有替自己说一句话，
因为我知道，没有用。
可太子终究还是收了手，因为他发现，姐姐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的蛇，他觉得好玩极了，姐妹反目成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把戏。
“枸木。”
我在男人的胯下抬起头来，迷茫的看着，太子一剑刺进还在我身上的侍卫，用了狠劲，血溅出一米，滴在嘴里，有点甜，
“枸木，你杀了她，我就信你。”
我呆呆地望着他，仿佛没理解他的意思，他招招手，刚刚欺负我的几个侍卫瞬间被杀死在原地，他用力抬起我的脸，抚去了脸上的血迹，
“她，那边那个女人，杀了她。”
姐姐的牙或许咬碎了，几乎不成人形，可我冲过去几乎一刀捅在她的肚子，她一笑，嘴角就流下一行血水，朝我吐了一口血沫，吐了我一脸，
“狼心狗肺的东西，看看他到底是谁？”
“爹娘…爹娘，就死在他！”
我又利索的捅在她的心脏处，丝毫不带留恋。
心脏之处微跳，好像有什么东西流走了。
太子癫狂的大笑，赤着脚冲过来从身后抱着我，振臂高呼，
“好狗！好狗！”